对年轻人来说，很多情况下是因为，人在江湖，不得不喝。放眼望去全中国乃至靖江这个小城的酒桌，推杯换盏，黄汤下肚，白酒到今天仍然还是酒桌饭局上的霸主。
生意谈没谈好，交情有没有建立，和这瓶白酒有微妙的关系。在酒精的刺激下，人和人更容易变得亲密，害羞的东方人需要白酒的帮助。
▲图为靖江老酒收藏家叶师傅的酒
白酒和中国历史及文化骨血相融。唐宋的诗人都要喝酒千斗笔下才能成首好诗。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友斯飨，日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发轫于夏朝的酒文化，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熠熠闪光。
春秋时期，《左传》有云：“君子曰：酒以成礼，不继以淫，义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几千多来，与西方为了欣赏酒而饮酒不同，国人饮酒被赋予了更多的场景和情怀。
隋唐以前，酒主要作为沟通交流的载体，人们借酒抒发着对人生的感悟、对社会的忧思、对历史的慨叹。到了唐代，饮酒鲜有节制，讲究“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图为靖江老酒收藏家叶师傅的酒
当年杜康酿酒的时候发现酒里有“土味”。他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去除“土味”，提升酒的品质。有天晚上杜康梦见一个头发也白、胡子也白的老神仙，老神仙告诉他，去除土味，需要在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个路口等三个人，各取一滴血，加入酒中就能去除土味。
在特定的那一天他如约来到路口等待。太阳刚升起来，就遇到一个风度翩翩书生，顺利求得“一滴血”；等到日上三竿时，遇到一个骑着快马的勇武将军，也很顺利求得“一滴血”；之后的杜康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时，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却是个疯子，杜康也只好“抢”来一滴血。这三滴血汇合后滴入酒坛，酒香四溢，自此酿酒再无“土气”，唯有“醇香”。
正是因为有了这三滴血的缘故：刚开始喝酒时，大家推杯换盏敬酒；酒过三旬之后，大家豪情万丈干杯；如果不收量，再开始喝酒，想起心中的高兴事、不快事，有大笑的，有大哭的，还有六亲不认的。
▲图为靖江老酒收藏家叶师傅的酒
直到当代，在经济飞速发展物欲横流的社会里，白酒被赋予了更多现实意义。情怀皱缩，取而代之的是人迅速从白酒的高浓度酒精里找到建立关系的通道。
从前要放在白玉盏里细品的白酒，现在被倒入大口径的玻璃杯里。酒精爬上了社会的中枢神经，整个社会在快节奏里狂欢。
靖江的年轻人应该有印象，父亲在酒桌上是怎么灌下一杯杯白酒。靖江的小孩应该从小就知道，大人们喝白酒不是为了放松休息。它经常是竞赛性质的，男人们相互敬酒，一口干掉，而这种饮宴很有发展为恃强凌弱的倾向，参与者们相互刺激。
▲图为叶师傅拿着茅台
在年轻人厌恶的酒桌文化下，却又有温柔的一面。在每杯白酒后，都是一个父亲承担着家庭重担的身影，沉默如高山，却有沉载万物的力量。
我小时候见到爸爸经常喝醉，那时候以为白酒是罪魁祸首。酒桌上的人喜欢互相劝酒，爸爸常常喝到去厕所呕吐，我跟过去看他，扶着墙满脸通红，用冷水洗把脸继续回到饭桌上喝酒，直到拿下订单。
我问过爸爸，真的喜欢喝酒吗？爸爸摇头。直到长大后自己喝到白酒的味道，辣出眼泪，苦到喉头，才品出其中滋味。原来自己所有的新衣服新鞋子，想要的玩具课外书，都是这一杯杯辣喉的白酒换来的。靖江的小孩，对白酒应该有复杂的感情和认知。
▲图为靖江老酒收藏家叶师傅的酒
这样复杂的感情和认知延伸触及到一个问题，靖江年轻一代成长起来后，是否真的认同白酒背后的酒桌文化？虽然年轻人购买白酒，但心理一般都很矛盾。因为白酒的核心永远是对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驯服。
毕业后在“陪老板去应酬另一些老板”的中国式酒局上，成为“强迫他人饮酒”这种服从性测试中的第一大牺牲品；家宴上被喝多的亲戚痛斥“再不结婚就别认我这个舅”“懂事就赶紧回来考公务员”……伴随浓重酒味喷涌而出的，是那股陈腐而极具优越感的说教、批判和打压。
白酒一路走到了当代社会，酒光里折射的社会问题值得探究。当然，也有部分群体是真爱白酒的，他们就像旧时的古人一样，看到了白酒可爱又深沉的另一面。
我们带着对靖江酒文化探知的想法，找到了老酒收藏爱好者叶师傅。
▲图为靖江老酒收藏家叶师傅的收藏家协会会员证
今年四十岁的叶师傅，收藏酒已经十多年。最开始是因为爱品酒所以私人收陈年老酒，后来进入了这个行业。
我们找到叶师傅的店，在木架上陈列了各种各样有年份的酒，有的酒包装已经模糊和剥落，但内部的酒水却越发澄澈。这是岁月对酒的恩赐。
洋河普曲酒瓶上印有飞天。在许多年前，乡下还有土灶，那时候傍晚村里就有炊烟味，奶奶会喊在村里到处跑着玩的孩子回家吃晚茶。在土灶旁总竖着一瓶洋河普曲酒，它的价格便宜，可以潜进家家户户的厨房。鱼汤中滴一些，腥味就消失了，只剩下鲜味。
发表于 2020-12-8 10:36: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