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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河有声|《清风徐来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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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15 09:5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 08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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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稻河有声,和大家分享的是泰州作家薛梅的作品《清风徐来一先生》。


-收听-


《清风徐来一先生》(节选)



清风徐来一先生
【泰州】薛梅

好久没见徐一清先生了,心里一直惦念着,终于前几日得了空,上门去拜望他。

先生今年八十有二,精神不错,就是腿脚不太利索,只能很慢很慢地小碎步走。我坐在他身侧,陪他说说话,聊聊家常,谈谈《花丛》。不知不觉,东拉西扯,已经到了饭点,先生说:“薛梅,就不走了,一起吃个随茶便饭,喝点小酒。”我推辞不了,只好留下,先生喝酒,我喝茶,伴他小饮。


·徐一清先生 ·

先生一向嗜酒,即便痛风多年也不舍放弃,只是将喜欢的花雕酒改换成白酒,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小酌一下。先生烫一小盅酒自斟自饮,小口小口地啜,他的动作慢悠悠的,先生还是一向地讷于言,更多的时候是我说的多,先生微笑着颔首称是:“好好好”“嗯,不错,不错”。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施湾北街121号的那个老屋里,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隔三差五的,约上三五个朋友说去就去到先生那儿,谈天说地,高谈阔论,那时真是太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谙人情世故,先生却没有一点师尊架子,总是和颜悦色,待我们这些后生亦师亦友,甚或如自家儿郎。


·徐先生及家人在拆迁前的老宅前合影·

每每地,还要留下我们吃饭,支派徐飞去到演化桥口买烧腊肉、买卤鹅,师娘再炒几个下酒菜招待我们,动不动家里就是一桌人,夏天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喝酒,侃大山,大家伙儿开心得不得了。那个清风吹拂的小院啊,靠近南围墙的地方长着一棵枇杷树,枝叶很葱茏,在风中摇曳着,老屋早已拆迁多年,那枇杷树却依旧在风中摇曳,摇曳在我的心里。那时节,先生还未年老,我还年少。


· 清风小院里移栽后现在的枇杷树 ·

先生案上堆着几本书,是子川和庞余亮的赠书,其中还夹了一份折叠的简牍手札,打开一看,是子川先生的字迹。子川的行草行云流水一般,但不易辨识,我跟先生一起边看边猜。简牍手札从右到左,先题了一首诗,然后有数行字这样写道:

徐一清先生,海陵故旧,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擅诗能文,诲人不倦,海陵文艺青年皆奉其为师。先生谦谦君子,待后生如友,力推海陵文事,执《花丛》编务日久,编撰评校无不累心操劳,感人至深。值《花丛》期刊入围省文学内刊二十强,右录小诗奉先生兼致敬意。戊戌小寒大可斋子川。


寥寥数行字,竟仿佛从我心窝子里掏出来一般。

时光再次穿越回去。

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认识徐一清先生的了。上小学的时候就依稀记得跟表哥到徐先生家去过,掐指算起来,认识徐先生竟有近四十年之久。我的小学时代在姨母家度过,徐先生的家靠在路边,是我上学放学的必经之地。我和他的公子徐飞是小学同学。我高中最要好的同窗亦石叫徐先生姨父。后来读高中时,我也曾跟亦石结伴去徐先生那里借过书,但似乎有些失望,先生的书没有我想象的多,书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像样。


去的最多的时候,则是我到南京上大学以后,每逢假期回来,总是要到先生那儿去报个到的。那时节,跟先生也通过信,但并不多,我跟徐先生之间的信息往往由徐飞来传递。那时徐飞正痴迷于写新诗,通信的话题主要是关于文学和诗歌,现在想来简直不可思议。大概是90年的6月间,张荣彩、叶茂中和徐飞联合举办三人诗画展,张、徐二人是新诗,叶是画,在当时的工人文化宫举行,徐飞很够哥们儿,专门将展览延期到我放暑假回泰,等我看了展览方才撤展。后来,张荣彩调进省作协,成了专业作家和诗人子川,叶茂中则北赴京都,成了全国知名的广告策划界的大咖。而当年,子川、叶茂中都是清风小院的常客。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小城文风很盛,文艺青年似乎很多,我的周围好像都是诗人。我的表哥钱进也算是一个。他喜欢唱歌,热衷画画,也爱好写诗,这个跟擅诗能文的一清先生不无关系。徐先生是他的高中语文老师,学校里有“芹塘文学社”,徐先生兼任文学社的指导老师,表哥有时便拿了诗稿去到徐先生家请教。表哥的诗歌先是登上了《芹塘》,那是个油印小报,后来又登上了《花丛》,一个薄薄的小册子,徐先生是编辑。我依稀知道了泰州还有个文学刊物叫《花丛》。


·《花丛》书影·

表哥说,徐先生对学生很宽容,一点不凶,讲课语速很慢,着急起来甚至会有些口吃,同学们上他的课默契得很,没有谁捣蛋,大家都明白先生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满腹经纶,所以徐先生口吃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有着少时文学的底色,表哥后来专攻文化创意设计,成为业内著名的品牌设计师。


我对文学的爱好或许就在那时开始萌芽,潜滋暗长。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文学青年,渐渐成为心里头疯长的草。于是乎,开始疯狂地找诗读,手头有一本《探索诗集》,几乎翻烂了,进而学写诗,88年高三毕业那年夏天,我的一首诗居然在《语文报》发表,诗名曰《夏日的情思》,这是我发表在公开刊物的第一篇。


跟徐先生的更多接触是因为《花丛》。

90年暑假,学校里要求大学生要进行暑期社会实践,找谁呢?头脑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徐先生,果不出其然,我找先生求援,请他最好帮我安排到文化部门去,先生很快把我推荐给了肖仁先生。真是太好了,肖先生在文化局上班,隔壁就是文联,我就经常文化局和文联两边跑跑,接触了不少文化人,诸祖仁,顾维俊,尤我明等等。当时的文联主要是夏春秋和刁泽民两位常驻,他们手头上就忙着编《花丛》,而徐先生一直就是《花丛》的主要编辑之一,这回跟《花丛》有了零距离的亲密接触,知道了《花丛》是个文学内刊,并不发行,以赠阅为主,但是好像影响还不小,经常看到有人到文联来来往往的,不少是来投稿的,或者来拿《花丛》的。我也受了鼓动,暗暗地练笔操刀,不久,我的一篇散文《等待时分》被《花丛》采用,那是91年。写文章的时候,常常心里没底,不知道好坏,这时候我就到徐先生那儿去,请他指点指点,虽然我奉其为师,先生却不好为人师,总是一贯地老样子,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挺好挺好”,先鼓励肯定一番,然后再提一点修改的建议,语气温柔敦厚。先生发了话,我心里也便有了底。


·2005年以来部分《花丛》书影·

时光如流,后来兜兜转转离了学校,进了机关,2004年区里终于恢复设置了文联组织,我也参与筹建作协和文联,不久服从组织安排调任到宣传部工作,并兼文联副主席。其时,我与文联主席吴家宽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两人一合计,决定恢复文学内刊《花丛》。谁来主持编务呢?需得一位资深的老《花丛》人来带领我们才行,我的头脑里又自然而然想到徐先生,毋庸置疑,一清先生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我请先生出山,先生一听说是恢复办《花丛》,二话没说,欣然应允,但坚辞不担任主编副主编,说我就是帮帮你们的忙,还是挂你们的名。我和作协范观澜、周昊、程越华、徐同华诸君共同商议,从封面设计和内部版式,从开本大小到厚薄程度,从刊物定位到栏目设置等等,无不一一考虑周详,事无巨细,一清先生也都参与其中。编稿就更烦了,尤其刚开始几期,真是煞费苦心,恰如子川先生所说“编撰评校无不累心操劳”。《花丛》一直设有卷首语,可别小看这短短的数百字,是对这一期文章的点评和推介,先生须得花费大量时间通览所有稿件,才能写就短小精悍而又恰如其分的卷首语。印刷厂又很远,在鲍徐,我开始也和一清先生、同华去过几趟,坐在电脑旁边指导设计编排,一坐就是半天甚至一整天,眼睛都看得疼。先生成了《花丛》的定海神针,正是有了先生的引领和把关,《花丛》得以顺利复刊,并且为后来的发展种下了良好的基因。先是一年两期春秋版,慢慢聚集了人气稿源,后来又扩容至一年四期春夏秋冬四季歌,《花丛》进入了良性循环,我审稿时也越来越轻松,无须太过劳神。到2016年,《花丛》又华丽转身升级为双月刊,赢得了各方认可肯定,并且在全省100多家文学内刊中脱颖而出,成为江苏文学内刊联盟理事单位。


从2005年恢复新版《花丛》,一直到2017年第六期,不觉竟有13年之久,先生为《花丛》孜孜不倦,不仅《花丛》日益茁壮,也发现培养了不少文学新人。薪火相传,一直跟随先生做编务的徐同华逐渐担纲主要编务,“《花丛》二徐”成为一段佳话。


·“《花丛》二徐”已成佳话·

2017年底,先生80岁了,他主动请辞不再担任《花丛》编辑工作,说《花丛》已然茁壮,同华也已成熟,完全退居幕后。13年,弹指一挥间,先生就是这样悄悄出场,悄悄退场,一直甘当绿叶甘当配角,默默奉献,每念及此,作为《花丛》主编之一的我,感激感佩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好几次,为表谢意,我主动问先生,可有需要我效劳之处,先生总是淡淡一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需要不需要”。我以为先生身上是有着老一辈传统文人的“士大夫”气的,这个不在于他的样貌看起来是否高贵,而在于浸淫在骨子里的气质和性灵。


一清先生是我尊崇的文学导师,但我对先生心中不无愧怍。

先生作品并不多,结集出版的有四本书,一本《逝去的灵性》,一本《平原鹰》,海陵文学丛书中的,还有两本是泰州知识丛书中的,《红粟飘香》和《海畔初见人》。

先生早年毕业于杭州大学中文系,有学院派的扎实根基,文风清雅干净、轻灵洒脱,读其文,如清风徐来,时时拂面。先生做了一辈子的中学语文教师,从来与世无争,淡淡泊泊的一个人,职业生涯中无官无职,可谓一介布衣,却因其高洁人品和锦绣文章,不仅引不少晚生学子尊其为师,文艺界上上下下一众人等说到一清先生,无不仰其风范,没有谁说个“不”字。


·《红粟飘香》、《海畔初见人》、《逝去的灵性》书影·

惭愧的是,我对文学,也算钟情,但不够执着,借用一句诸葛亮的戏词:“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兴之所至,就信笔涂鸦,杂务多了,就搁搁笔。写作于我,好像不是你侬我侬的情深款款,更多的是若即若离的君子之交;不是殚精竭虑的苦耕不辍,更多的是自娱自遣的的率尔操觚。如此这般,真有些愧为先生弟子。


2001年那年,适逢而立之年,突发奇想,要出本书,权当与青春作别。这个念头近乎疯狂,因为没有底气,去跟一清说,先生说好啊,值得弄。于是乎,回去翻弄故筪,整理旧稿,拉拉扎扎一堆,粗粗梳理了个目录,捧到先生那儿去求援,请先生帮我审订。真亏得先生,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把我的文稿看了估计不止一遍,帮我遴选了文章不谈,还专门给我写了一篇2000字的序:《或浓或淡的一种词味儿》,先生多有褒奖,说我的作品:“情调和笔致多委婉曲折,轻灵妙曼,其内在节奏,即其音乐性,富有词的韵味”,也中肯地指出有些作品“其意未化,其味未出,笔也未放开”。


·《海陵文学丛书》及《平原鹰》·

到了2015年,区文联要推出海陵文学丛书,先生自然又是我们依仗的“靠山”,先生不仅要忙自己的《平原鹰》手稿,又帮忙审看其他几本书稿,我还跟着添乱,把整理出的《坐看云起时》的初稿送过去给他看,先生一点没有厌烦之色,又帮我审看书稿,特别是对我的分辑方案提出了修改意见,我接受他的意见作了调整,果然看起来文气更加通畅了。


先生就是这样,对我如斯,更不知道为多少个“他人”做了多少件“嫁衣”,为此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我是经常找他麻烦的人,《花丛》不必说了,先生付出太多的心血,其他还有些小事情,比如单位上要编家风家训的小册子啊等等,请先生帮看看,想及此,心中的愧疚又多了一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没有这些牵牵绊绊,先生投入自己的创作精力或许会更多一些,个人创作的作品或许会更多一些。


这么多年来,我载着自己的文学梦慢慢启航,慢慢远行,这小小的文艺之舟或许并不会行走很远,但是文学的光芒确确实实照耀了我,使我的灵魂洁净而明亮。时常地,我恍惚觉着自己在一片汪洋之上,飘飘荡荡不辨方向,而一清先生就在那里,有时默默地给我递过桨,示意我怎样划桨,划向何方。有时又如一缕清风,轻轻吹拂,在不知不觉中助我行得远些,更远些。

我所尊敬的一清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2019年3月底写于抱朴居



/作者/
薛梅

  薛梅,江苏泰州人,著有随笔散文集《何处是归程》《坐看云起时》。江苏省作协会员。泰州市海陵区文联主席、作协主席,泰州市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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