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小班的一个小脑袋顶着两条松松垮垮的羊角辫耷在桌面上,发丝赌气般的肆意摊在桌面上。四周的小朋友有的在扯着嗓子喊妈妈;有的急得直跺脚;还有的拼命往教室外面跑。而这颗小脑袋仿佛屏蔽了四周的一切,许久不动。
我记住了这颗小脑袋,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女孩——乐乐。她的名字与她的性格一点也不相符。她上学从来不哭,戴着一副小眼镜,走路总是低着头,几缕头发遮住额头。活动时,习惯性地捋捋额前的碎发,很少说话。
家访时我才了解到,乐乐的父母离婚了,自己跟着外婆过。妈妈工作繁忙,平时照顾不到她。我顿时想起乐乐的成长记录手册上爸爸那一栏是空缺的,我的心不由得一沉,心绪被乐乐牵住了。
乐乐早上还是松散着头发来,但放学时她的发型变成了“麻花”,变成了“猫耳朵”,变成了“花苞”,变成了“爱心”……不管怎么变换,我都将乐乐的额头露出来,减少她用手理头发的次数。仿佛她理一次头发,头就要低下去一分,自信就少了一分。
第一次给乐乐梳“猫耳朵”,旁边的小朋友说:“你有小猫耳朵了!”乐乐摸了摸头发,浅浅一笑。后来乐乐习惯了,每天便早早地在座位上等我给她梳头发,扎小辫。每次我给她“打扮”好之后,都会俯身看看她的脸说:“嗯,真好看!”搭班老师和保育员的也顺势夸赞她,她终于开心地笑了。我心头的乌云随着乐乐的笑容一天天消散。
一个月以后,别的小朋友都很快适应了幼儿园的新生活,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而乐乐依旧自顾自地玩,不爱说话。我每天利用整理衣服的时间,主动和她聊天,“今天在幼儿园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今天和谁玩区角游戏的?”“今天学了什么新本领?”乐乐大多数时候不做回答,我就给她一个拥抱。慢慢地,她也会伸出小手搂我。
改变总在一瞬间,而这一瞬间我等了一年。一天午饭时间,我在一旁喂一个挑食的小男孩,抬头发现早早吃完饭的乐乐在喂她的同桌吃饭,嘴里还念着“啊……张嘴”……我走到乐乐面前蹲下身,摸摸乐乐的头,说了一声:“谢谢你!”乐乐不好意思地笑了。再后来,乐乐成了我的“小助手”,她总是早早地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再去帮助别的小朋友。
乐乐正努力适应着幼儿园的生活,但与同龄的幼儿比还不够。我就在集体活动中,创造机会让乐乐展示自己。一开始回答问题时,她的声音总是小小的,回答不上来时总是咬着嘴唇不说话,我就摸摸她的头说:“没关系”。慢慢地,她回答问题的声音越来越响、语气也越来越肯定了。直到有一天,在开放活动中,四周有年级组的老师在听我的课,我有意点乐乐回答问题,她先是顿了顿,后来响亮地说出了答案,我暗自为乐乐高兴。
时间又过了半学期,乐乐的发型还在变化,有时甚至是我前一天编好的发型。她的外婆告诉我:“乐乐舍不得拆她的小辫”。放学时,我总能看到她外婆开心的笑容。
因为疫情,孩子们度过了一个超长的寒假。复学的第一天,乐乐第一个来到幼儿园。刚到幼儿园门口,乐乐就咧着嘴角,朝我挥手。经过测体温、洗手、晨检,然后是一路小跑冲进我的怀里,笑嘻嘻地说:“我好想念幼儿园呀!”